名家散文‖记忆中的杏仁茶
名家散文‖记忆中的杏仁茶
去年深秋，和先生一起去长寿山看红叶，归来的路上，在古都开封服务区小憩，见天色已晚，我和先生便决定在此将就一餐。进得餐厅大门，迎面就看见一个摊位，木制的招牌上，黑体大字写着“杏仁茶”，一种久违的惊喜促使我快步走上前去。老板是一位中年男子，个子不高，清瘦也很清爽，见有顾客，满面笑容地说：“来一碗杏仁茶吧!”。我也忙点头应着，“嗯，来一碗，很久没有喝过杏仁茶了。” 这时先生已经跟上来，小声劝我说：“这服务区的东西能正宗吗?别要了，回头不好喝你又后悔。”想起记忆中的杏仁茶，那味道依然唇齿留香，于是我固执地大声给老板说：“要，我就是要尝尝你们家的杏仁茶。”
老板自是高兴地一边开始忙活，一边让我坐在一旁稍等。我侧目望着他娴熟地完成一系列沏茶的动作，其实心里并不抱太大希望，不敢想像它的滋味是否能如我所愿。及至老板把一小碗杏仁茶端至跟前，那色泽，那形状，早已唤起我的回忆，连忙拿出手机，拍照留念。迫不及待地搅拌均匀，挖了一小勺入口细品，一阵惊喜溢于眉间心上，不由得赞不绝口。真没想到，一个高速服务区竟有如此记忆中的美味。这样的美味不禁唤起我味蕾的兴奋，也唤起记忆中的青春岁月，和那一碗钩人心魄的古城杏仁茶。记忆中的杏仁茶，在古城小隅首的西北角，一个老中药铺门口。每天晚上，夜幕降临，夜市也开张，以小隅首为中心，向四个方向辐射。整个古城的美食都集中在这里，食客的说笑声，摊主们的吆喝声，夹杂在热腾腾的烟火气里。灯火辉煌，映照着一张张笑逐颜开的脸，各种美食令人眼花缭乱，各种香味令人垂涎欲滴。但对于饮食极为挑剔的我却很少品尝其他街头美味，故而只钟情于偏安夜市一隅的杏仁茶。
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一个负责卖杏仁茶，一个负责卖涮肚片。每到晚上我和闺蜜就会骑着自行车，穿过古城内外的一条条曲折的大小街道，然后到达那里，每人一份杏仁茶，有时候亦会奢侈点，要几串涮肚片。我们就坐在那里，看老板不紧不慢地往一个白色小瓷碗里放两勺藕粉，然后从地上拿起一个热水瓶倒一点温开水，轻轻用一只小勺搅成汤状。再从炉子上取下一个烧得黑黑的老铜壶，壶嘴长长的，老板轻轻提起壶把，壶身微微倾斜，壶嘴里倒出沸腾的热水，像一股银色的细泉。老板一边倒水一边迅速把藕粉搅拌均匀，刚才那细白的面汤一下子变成透明的凝胶状糊糊。我和闺蜜常常是瞪大眼睛看着老板分别撒上一点青红丝，核桃仁，杏仁，瓜子仁，花生碎，黑芝麻，还有葡萄干，嘴里还不断恳求老板多给点，等最后一道工序一勺白糖撒完，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杏仁茶就做好了。老板端过来，我常常是忍着口水，先把它搅拌一下，让各种果仁和藕粉充分混合，然后就开始一边吹着热气一边慢慢地吃，那香香甜甜的味道，软糯细滑的口感，偶尔一块葡萄干的酸爽，真的就成了那些年青春里最难忘的味道和颜色。后来长大的我们，慢慢都告别了单身，渐渐天各一方，也渐渐告别了那段青春岁月，也极少再去吃古城的杏仁茶。生活的忙碌和纷乱，有一段时间，竟然忘了世上还有这样的一种美味。如今的古城拆迁重建，故地已经是今非昔比，再也找不到记忆中的小隅首，那记忆中的杏仁茶也一并无踪可寻，杏仁茶连同那些老时光都被尘封在记忆深处。
今年的春，再一次路过开封服务区，惦记着那里的杏仁茶，特意停车去解解馋，结果是人去摊空，无奈失望而归。前些日子，为了这念念不忘的一味，在网上购买了一盒杏仁茶，开封老字号。打开，按照说明仔细做来品尝，再不是记忆中的味道，总有些陈老的腐气，那份鲜香终究是觅不到了。遍寻无果，只能放下执念，存于记忆中。其实，生活中的一些人，一些事，一些情，不正如这记忆中的杏仁茶吗?终究还是要止于唇齿，掩于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