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权视角下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的用者参与研究
付佳荣
摘 要：用者参与对于提升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的质量有着重要意义。本文以Y项目为例，通过资料分析和深度访谈，从增权的视角出发，探索阻碍服务用者参与的过程式去权、结果式去权和结构式去权等问题，并提出构建整合性的增权体系与强化批判性反思和反身性思考，以期促进社区养老服务的用者参与，进而提升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的质量，助力于相关专业服务实践的发展。
关键词：用者参与；
增权；
社区居家养老服务
中图分类号：C914；
D669.6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９ — ２２３４（２０23）02 — ００79 — ０4
一、导言
近些年来，我国的老龄化问题日益严峻。在老龄化社会，面对未富先老和家庭照顾功能萎缩等现实问题，长者群体对于相应社会福利服务的需求也日益强烈［1］［2］。在这种形势下，我国政府先后出台了《关于加强老龄工作的决定》（2000）、《关于全面推进居家养老服务工作的意见》（2008）等文件，提出建立以家庭养老为基础，社区服务为依托，机构照料为补充的养老机制，并重点强调了社区在养老中功能与角色［3］。基于政策导向和现实需求，各地先后推动了社区居家养老服务实践，虽然取得了很多服务成果，但也存在着一些服务困境，如缺乏专业服务人才、服务资源整合发展滞后、服务供需不平衡、服务比较破碎等［4］［5］［6］［7］。随着新管理主义的发展与影响，用者参与逐渐成为提升社会福利服务输送质量的一个重要因素［8］［9］［10］。目前，我国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的用者参与水平有待提升［11］，依然是一种自上而下的服务输送方式［12］。对于用者参与的研究存在着几种主要的观点和立场，如女性主义、激进理论、批判理论、阶梯理论等。这些理论或观点虽然呈现了对于参与的不同认识与看法，但是一般都会涉及到权力的议题，社会福利服务网络中的去权问题也被认为是阻碍服务用者参与的重要原因［13］［14］。增权作为一个多层次的概念，根植于服务用者的具体生活脉络，强调个体与环境的双向互动，是一个反身性的动态过程［14］［15］。因此，本文引入增权的视角，以某市Y项目为例，通过深度访谈与分析，探索阻碍用者参与的去权问题，并根据相关问题提出建议，以期改善用者参与，进而提升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的质量。
二、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用者参与和增权视角
（一）社区居家养老服务
所谓社区居家养老服务，一般是指长者在家居住，由社区服务机构或服务中心提供专业化、全方位、系统化的养老服务，以长者社区养老服务需求为导向，满足长者群体生活照料、医疗保健、家政服务、文化娱乐和精神慰藉等方面需求的一种养老模式，主要以上门服务和社区日托为主要形式。社区居家养老以家庭为核心，以社区为依托，由政府和社会力量共同支持［16］［17］。我国的社区居家养老服务最早可以追溯到20世纪80年代。1982年，政府设立全国老龄工作委员会，开始构建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老龄工作服务网络和体系。1987年，民政部在武汉召开了全社会社区服务工作座谈会，在这次会上首次提出“社区服务”，并强调积极推动社区服务的发展。1996年，我国政府出台《老年法》，对长者的福利服务进一步在法律层面予以确认。2000年，国务院发布《关于加强老龄工作的决定》，正式提出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的建设纲领。2008年，全国老龄办和民政部出台《关于全面推进居家养老服务工作的意见》，全面推动社区居家养老服务［3］［18］［19］［20］［21］。经过多年的沉淀与发展，社区居家养老服务已经成为长者社会福利服务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关注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的专业服务质量与发展，对于促进长者群体的社会福祉有着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
（二）用者参与
用者参与的概念和观点起源于上个世纪60年代，后面逐渐蓬勃发展起来［22］。在社会福利服务中，用者参与呈现了一种服务使用者进入服务的状态与过程。在服务参与中，服务用者可以发挥比较积极的作用，并有着一定的选择空间和参与权限，这对于服务决策和管理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和意义［14］。一般而言，参与和角色有着密切的关联，涉及到角色的期待、规范与权力关系等。经过多年的发展，目前受到广泛认可的称谓是服务用者（service user）［23］。对于参与的类型，引用较多的是Arnstein在1968年提出的“参与阶梯”理论，他提出了参与的8个阶段［14］，这些阶梯的划分有助于理解参与的层次和类型。但是，这些观点可能忽视了参与的不同原因与过程，将参与设定为一种层次性的概念，从初级阶段向高级阶段，并不一定意味着实际的参与效果，这可能会造成参与意图和实际结果之间的落差，从而使服务用者在参与过程中产生某种程度的挫败感，进而影响到服务的实际水平与质量［24］［25］［26］。在社区居家养老服务中，权力的产生与流动涉及到众多利益相关方的选择与价值，对参与的认识与理解不应只局限于表面的层次与类型，还需深度考量參与的原因与过程等。
（三）增权视角
增权视角有着比较悠久的历史积淀［15］。在社会工作领域，增权视角产生于上个世纪1970年代末期，并在1980年代蓬勃发展起来。如今，增权视角在专业实践中作为过程和结果的重要性已经得到了广泛认同，而且也被较多应用于管理学、教育学、心理学、经济学、社会学等领域。增权理论有着众多的理论基础，如女性主义、批判主义、生态系统理论、反压迫理论等。因而，增权视角也有着丰富的内涵。增权视角反对传统的病理观念，强调服务用者的能力、价值、优势，以及个体与环境的互动，既关注个体心理层面的增权，也重视社会、环境层面的增权。从增权的视角出发，其内在的核心要素是权力［27］。权力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不同的权力理解与界定，也影响了增权的方向与路径。因为权力的多样性和流动性，决定了增权在本质上应是批判的与建构的。不仅需要以批判性反思和反身性的态度审视权力关系，也需了解个人建构与社会建构如何影响对权力的理解与认识，进而实现有效的增权。增权可能会以不同的方式与实践发展相联系，所以增权应是具有目的性和指向性的［13］［14］。为了更好地应用于实践，Adams提出一个增权实践架构，需要考量两个维度，即增权的领域和批判反思的程度。领域超越了层级的划分，强调所有的范围都是互相关联的整体，增权不仅是技术性的，也应是真实的［14］。这个实践架构提供了一个批判的、动态的、结构性的整体视角去理解和运用增权视角，有助于促进增权视角与实践的有效连接。
三、问题与建议
根据研究问题和目的，本文采用个案研究的方法，以某市Y项目为例，基于增权的视角，对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的用者参与进行分析和讨论。Y项目所在区域是我国较早开展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的区域，在发展经验和模式方面都有着一定的积累与沉淀。通过对Y项目工作人员和服务用者的深度访谈，从增权的视角出发，探索阻碍用者参与的去权问题，并提出相应建议，以期促进服务用者的参与，进而助力于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的发展。
（一）问题
增权的实践是具有目的性和指向性的，这种目的性反映了对于去权的回应。因而，在进行增权的实践时，必须思考服务用者在哪些方面是被去权的［14］［28］。这不仅关乎着服务用者的参与，也深刻影响着服务的质量。综上，本文认为从增权的角度去理解去权，可以分为过程式去权、结果式去权和结构式去权。这三种去权并不是彼此割裂的，而是互相影响和互相建构的一个整体，这切实回应了服务网络中的权力流动和关系，也契合增权实践架构的基本理念。
1.过程式去权
Y项目主要由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提供相关服务，采用一种自上而下的服务输送模式，服务用者常出现在接受服务的末端，并未真正参与到服务的整个过程，比如服务设计。作为服务网络中的重要利益相关者，服务用者的参与度低，可能会导致众多服务决策和方案与真实性服务需求产生一定程度的脱节，不仅限制了服务用者的能力发挥，也影响了社区居家养老服务输送的一致性和连续性。
2.结果式去权
通过访谈可以发现在结果层面反映出服务供需关系的不均衡状态，比如说在结果端只提供这些服务，如果这些服务并不契合服务用者真正的需求，或者达不到社区居家养老服务质量的标准，服务对象也只能勉强接受或不接受相应的服务。这种去权就会影响到服务用者对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的内容与质量的信心，可能会导致服务用者进一步的疏离。
3.结构式去权
在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的整体结构中，很多内容都是由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进行设计与实施，这些设定基本上确立了服务输送的结构，服务用者的参与层次和权限较低。虽然中心的工作人员都在非常努力提升服务的质量，也积极主动地促进服务用者参与，但是在结构上忽视了服务用者的参与成本。在社区居家养老服务中，有些服务参与成本较高，这种状况削弱了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用者的参与积极性。
（二）建議
基于增权的视角，以增权的实践架构为导向，结合过程式去权、结果式去权和结构式去权的内容，以及导致去权的主要原因。对于改善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的用者参与，本文有以下一些建议：
1.构建整合性的增权体系
通过对过程式去权、结果式去权和结构式去权的分析，可以发现这些不同层面的去权有着密切的关联，所以增权的领域也应是相互联结和影响的［14］。权力在关系中产生和流动，涉及到社会关系和结构中的众多环节。整合性的增权体系契合权力的内涵与本质，超越了权力的简单划分与分类，可以真正回应到过程式、结果式和结构式去权，有助于改善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的用者参与。结合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的现状与问题，构建整合性增权体系，可以从以下几个层次进行思考：（1）在参与意识层面，可以通过分享、教育和实践提升服务提供者和服务用者的参与意识，打破传统的病理观限制。在社区居家养老服务中，要利用多种手法促进社区长者的参与，要关注社区长者的能力与价值，强化长者群体在社区居家养老服务中的权能感。除此之外，也要强化社会福利服务输送的管理思维，通过优化管理促进服务用者参与；
（2）在网络关系层面，要加强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用者和家庭在社区网络中的联结，推动社区网络关系中正式和非正式网络关系的构建，激活网络中的社会资本，并促进社区居家养老服务中不同利益主体的互惠和共赢，提升服务用者在服务输送中的主体位置和权力话语，进而强化服务用者的深度参与和互动；
（3）在服务结构层面，社区居家养老的服务设计应提升服务用者的参与权限，优化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结构，以及强化服务反馈路径，建构双向互动的输送模式。改善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结构，不仅可以在广泛参与中提升社区居家养老服务质量，还可以通过服务质量的优化进一步促进服务用者的参与。最后，可以将三个层面形构成一个整合性的增权体系，只有真正形成合力，减少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的落差，才能更好地促进服务用者的参与。
2.强化批判性反思与反身性思考
社区居家养老服务涉及到具体脉络中复杂的网络关系。从理论到实践，需要置身特定的环境脉络，跳出习惯性的思维限制，去理解和洞悉不同层次的服务情境。因此，在社区居家养老的服务输送中，强化批判性反思和反身性思考对于用者参与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批判性反思和反身性思考涉及到挖掘、审视和改变的能力，有助于对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的环境、过程、结构等内容进行更加深入的思考［29］［30］。结合Y项目的现状与问题，本文建议：（1）在服务理念层面，要强化社区服务意识。服务提供者必须细致研判和把握服务用者的需求，以社区长者的实际需求为导向，通过细致、全面的服务评估和实践反思，减少服务落差缺口的累积，尽量避免服务成本的浪费，因为资源、组织问题等都是影响用者参与的主要因素［24］。因此，也要提高服务资源的使用效率，以及强化服务组织的运作效率，进而促进社区长者群体的广泛参与；
（2）在服务设计与输送层面，要引入批判性反思和反身性思考。组建包括服务用者在内的服务团队，对服务背景、需求、内容、影响、设计、程序、技术、方法等进行深入讨论与思考等；
要总结与沉淀相关服务经验，深入理解服务的意涵与本质，发展一般性的理解、认识、策略和行动，不断整合服务设计与服务输送，强化服务设计与服务输送的质量，并运用这些经验推动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用者的积极参与。
总之，构建整合性的增权体系与强化批判性反思和反身性思考体现了增权的维度和深度，两者交织在一起，共同塑造了增权的整体实践架构，最终实现以增权促进参与，以参与强化增权。
四、总结
本文以Y项目为例，从增权的视角出发，探索社区居家养老服务中阻碍用者参与的去权问题。通过对资料进行分析，可以发现在社区居家养老服务中，主要存在过程式、结果式和结构式去权，这些去权问题影响了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用者的参与。用者参与和增权都有着比较丰富的意涵，探索增权视角下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的用者参与，需要明晰复杂的权力关系，也要基于具体脉络和发展阶段进行改善。因此，本文提出要构建整合性的增权体系与强化批判性反思和反身性思考，以期改善用者参与，进而提升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的质量。
〔参 考 文 献〕
［1］陈雅丽.社区居家养老模式的探索及思考——以广州市为例［J］.社科纵横，2011（06）：51-54.
［2］杨继瑞，薛晓.社区居家养老的社会协同机制探讨［J］.经济理论与经济管理，2015（06）：106- 112.
［3］蔡霞.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现状及对策研究［J］.广西经济管理干部学院学报，2015（04）：21-25．
［4］张晓霞.社区居家养老问题调查——以江西省南昌市为例［J］.江西社会科学，2008（11）：193-197.
［5］张少霞，朱宏斌.广州市社区居家养老服务推进路径探索［J］.新西部，2015（05）：46-47.
［6］童星.发展社区居家养老服务以应对老龄化［J］.探索与争鸣，2015（08）：69-72.
［7］章晓懿，刘帮成.社区居家养老服务质量模型研究——以上海市为例［J］.中国人口科学，2011（03）：83-92.
［8］MCDONALD， C.， & ZETLIN， D. The promotion and disruption of community service delivery systems［J］. Australian Journal of Social Issues， 2004， 39（03）：267-282.
［9］Pfeffer， N.， & Coote， A. Is quality good for you？ A critical review of quality assurance in welfare services［M］. London：
Institute for Public Policy Research， 1991：
4-27.
［10］AUSTIN， D. Human services management：
Organizational leadership in social work practice［M］.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2012：
138-183.
［11］王莉莉. 基于“服務链”理论的居家养老服务需求、供给与利用研究［J］.人口学刊，2013（02）：
49-59.
［12］XU， Q.， & CHOW， J. C. Exploring the community-based service delivery model：
Elderly care in China［J］. International Social Work， 2011， 54（03）：
374-387.
［13］Warren， J. Service user and carer participation in social work［M］.London：
Learning Matters Ltd， 2007：16-34.
［14］Adams， R. Empowerment， participation and social work［M］.New York：
Palgrave Macmillan， 2008：
49-78.
［15］Simon， B. L. Rethinking empowerment［J］.
Journal of Progressive Human Services， 1990， 1（01）：
27-39.
［16］同春芬，张健.居家养老概念辨析［J］.社会福利，2018（01）：9-13.
［17］陈雅丽.社区居家养老模式的探索及思考
——以广州市为例［J］.社科纵横，2011（06）：51-54.
［18］徐永祥.社区工作［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2：39-46.
［19］王波，卢佩莹，曹彦琴，甄峰.中国养老政策的演进及智慧社会下居家养老的发展［J］.科技导报，2019（06）：6-11.
［20］王莉莉.中国居家养老政策发展历程分析［J］.科技导报，2013（02）：66-72.
［21］杨成虎.我国社区居家养老政策发展研究
——基于1982-2018年国家政策文本的分析［J］.
安徽行政学院学报，2019（02）：104-112.
［22］Crawford， G.A. Encyclopaedia of the Consumer Movement［J］. Reference and User Services Quarterly， 1999， 38（02）：
196-197.
［23］Hubner， L. Constructing relations in social work：
Client， customer and service user？ The application and relevance of the term user in social work discourse［J］. Nordic Social Work Research，2014， 4（02）：87-98.
［24］Leung， T. T. Client participation in managing social work service—An unfinished quest［J］.Social work，2011， 56（01）：43-52.
［25］Phillips， D.， & Kuyini， A. B. Consumer participation at Specialist Homelessness Services：
Do the homeless have a say in the services they receive？［J］.International Social Work， 2017， 4 （02）：1-21.
［26］Hernandez， L.， Robson， P.， & Sampson， A. Towards integrated participation：
Involving seldom heard users of social care services［J］. British Journal of Social Work，2008， 40（03）：714-736.
［27］Lee， J. A. B.， & Hudson， R. E. Empowerment Approach to Social Work Treatment. In F. Turner （Ed.）， Social work treatment：
Interlocking theoretical approaches ［M］.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7：
142-165.
［28］甘炳光.「去權」与「充权」：
社工专业本质的反思［J］.Hong Kong Journal of Social Work，2014，
48（01-02）：85-95.
［29］Payne， M. Modernsocial work theory. New
York：
Oxfrod University Press， 2014：
［３０］Fook， J. Reflective practice and critical ref
lection. In Lishman， J （ed）， Handbook for practice learning in social work and social care ［M］.Basingstoke：
Palgrave， 2007：440-450.
〔责任编辑：孙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