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韵研究

摘 要：曲韵是曲体文学格律的一个重要内容，曲韵有南北之分，南北曲韵皆是随着曲体文学的产生与发展逐步规范统一的。而在南北曲韵各自规范与统一的过程中，相互之间也产生了影响，并逐步出现融合的现象，这一现象在明清时期的南北曲韵谱中得到了体现。

关键词:戏曲艺术；音乐艺术；南北曲；曲韵；《中原音韵》；韵谱

中图分类号：J617.16 文献标识码：A

曲韵，是曲词字音的声、韵、调的总称，是影响曲调的旋律、节奏的重要因素，因此，曲韵也是曲体文学格律的一个重要内容。曲韵有南北曲之分，所谓“北宗《中原》，南遵《洪武》”。以下对南北曲曲韵的特征及其流变作一考述。

一、北曲曲韵的特征及其规范

北曲形成于元代，在其形成之初，尚无专用的北曲韵谱，故其用韵没有统一的规范，随着北曲的形成和发展，北曲曲韵得以规范统一。

在元代，曲论家们按北曲曲调不同的语言风格与曲体特征，分为乐府北曲与俚歌北曲两大类。乐府北曲，指有文采、合律的小令及套数；俚歌北曲，则指无文采、不合律的小令、套数及剧曲。如元周德清《中原音韵》曰：“有文章者曰乐府，无文饰者谓之俚歌，不可与乐府共论也。”乐府北曲与俚歌北曲的区别，除了在语言上的文采与俚俗之别外，在曲体上，一为律曲，一为非律曲。而表现在曲韵上，俚歌北曲无统一的曲韵，乐府北曲则具有规范的曲韵。俚歌北曲因是随着弦乐器的伴奏，用近于说话的节奏与旋律来演唱，其所唱曲调的旋律有很大的随意性，故不必严分字声，所唱之字与其字声不合，如明沈宠绥《度曲须知•弦索题评》谓民间艺人在演唱俚歌北曲时，只顾“口中袅娜，指下圆熟，固令听者色飞，然未免巧于弹头而疏于字面，如‘碧云天’曲中‘庄园’之‘庄’字，与‘望蒲东’曲中‘侍妾’之‘侍’字，‘梵王宫’曲中‘金磬’之‘磬’字，及‘多愁多病’之‘病’字，‘晚风寒峭’曲中‘花枝低亚’之‘亚’字，本皆去声，反以上声收之。此等讹音，未遑枚举”。 也正因为此，俚歌北曲没有统一的曲韵，如元北曲作家杨朝英的【水仙子】《咏梅》曲：

寿阳宫额得魁名，南浦西湖分外清。横斜疏影窗间印，惹诗人说到今。万花中先绽琼英。自古詩人爱，骑驴踏雪寻，忍冻在前村。

其中“名”、“清”、“英”为庚青韵，“印”、“村”为真文韵，“今”、“寻”为侵寻韵。在同一支曲文中，真文、庚青、侵寻三韵混押，开口、闭口不分，杨朝英还将这首曲收录在他自己选编的《阳春白雪》中，为此受到了周德清的批评，曰：

开合同押，用了三韵，大可笑焉。词之法度全不知，妄乱编集板行，其不耻者如是，作者紧戒。①

又如作为俚歌北曲的元人剧曲的用韵，若按《中原音韵》所列的韵部来检验，也多有不合之处，如明何良俊《曲论》指出：《西厢记》越调“彩笔题诗”用侵寻韵，本闭口，而“眉带远山铺翠，眼横秋水无尘”，误入真文韵。像《西厢记》这样用韵混押的情况，在元人杂剧中多见，如：

关汉卿《拜月亭》第四折【双调•庆东原】曲：贵（齐微）、缘（先天）、愿（先天）、年（先天）、员（先天）、权（先天）、嫌（廉纤）、羡（先天）——齐微、先天、廉纤混押。

《绯衣梦》第一折【仙吕•赚煞】曲：慢（寒山）、晚（寒山）、眼（寒山）、栏（寒山）、间（先天）、然（先天）、盼（寒山）、惮（寒山）、惯（寒山）、山（寒山）——寒山、先天混押。

马致远《汉宫秋》第四折【中吕•随煞】曲：宫（东钟）、城（庚青）、病（庚青）、省（庚青）——东钟、庚青混押。

乐府北曲采用的是依字传腔的演唱方式，故曲家十分重视字声与唱腔的关系，元芝庵《唱论》提出，唱曲须“字真，句笃，依腔贴调”。周德清在《中原音韵•序》中也指出，作家要按律填词作曲，演唱者才能按曲文字声定腔演唱，如云：

不思前辈某字、某韵必用某声，却云“也唱得”乃文过之词，非作者之言也。平而仄，仄而平，上、去而去、上，上、上而上、去者，谚云“钮折嗓子”是也，其如歌姬之喉咽何？入声于句中不能歌者，不知入声作平声也；歌其字，音非其字者，合用阴而阳，阳而阴也。此皆用尽自己心，徒快一时意，不能传久，深可哂哉！深可怜哉！惜无有以训之者！予甚欲为订砭之文以正其语，便其作，而使成乐府。

也因为乐府北曲采用依字传腔的方式演唱，须严分字声，故必须确立一个统一的字声标准。曲家按统一的语音来填词作曲，演唱者按统一的语音来演唱。

为了给北曲作家和演唱者提供一个规范的字声标准，周德清便依据乐府北曲的用韵，编撰了第一部北曲韵书《中原音韵》。《中原音韵》确立了以十九个韵部为特征的“中原音韵”韵系：

1、东钟；2、江阳；3、支思；4、齐微；5、鱼模；6、皆来；7、真文；8、寒山；9、桓欢；10、先天；11、萧豪；12、歌戈；13、家麻；14、车遮；15、庚青；16、尤侯；17、侵寻；18、监咸；19、廉纤。

与前代韵书相较，《中原音韵》具有这样一些特征：一是平声字则分为阴平、阳平；二是入派三声；三是区分开口与闭口；“《中原音韵》无合口，派入三声亦然。切不可开合同押。” ②为此，周德清在《中原音韵》中设置了侵寻、监咸、廉纤等三个闭口韵。

周德清所确立的这一“中原音韵”韵系，是建立在当时使用最广泛的中州语音的基础之上的，这种中州语音，在当时已具有通行语的性质，能通行各地，广泛使用。如元琐非复初谓周德清在《中原音韵》所总结的中州韵，“不独中原，乃天下之正音也”。③周德清《中原音韵•正语作词起例》谓当时“上自缙绅讲论治道，及国语翻译，国学教授言语；下至讼庭理民，莫非中原之音”。《木天禁语》也谓：“马御史云：东夷西戎，南蛮北狄，四方偏气之语，不相通晓，互相憎恶。惟中原汉音，四方可以通行。四方之人，皆喜于习说。盖中原天地之中，得气之正，声音散布各能相入，是以诗中宜用中原之韵。”而且在当时曲家所作的乐府北曲中，也已经在按这种中州语音来填词作曲了，如周德清谓当时元曲四大家所作的乐府北曲，“韵共守自然之音，字能通天下之语”。而周德清只是根据当时的实际用韵，总结而成。如他自称：“平、上、去、入，四声；音韵无入声。前辈佳作中间，备载明白，但未有以集成者，今撮其同声”。④因此，以这样一种“四方可以通行”的中原正音作为北曲的标准语音，是十分合适的。

由于周德清《中原音韵》所总结的中州韵具有“天下正音”的特征，因此，自周德清《中原音韵》确立以十九韵部为特征的韵系后，不仅为当时乐府北曲的标准韵，而且也被后世曲家创作或演唱北曲的用韵圭臬。二、南曲曲韵的衍变与规范

南曲的曲韵则经历了一个逐步规范及与北曲曲韵逐步融合的过程。最早使用南曲曲调的是形成于南北宋之际的南戏，南戏产生于东南沿海一带，又名“温州杂剧”或“永嘉杂剧”。其曲调多来自民间歌谣，如明代徐渭《南词叙录》载：“永嘉杂剧兴，则又即村坊小曲而为之。”“其曲，则宋人词益以里巷歌谣。”正因为如此，南戏曲调的曲韵也就明显带有这一地区的语音特征。如元周德清在《中原音韵•正语作词起例》中指出：“南宋都杭，吴兴与切邻，故其戏文如《乐昌分镜》等类，唱念呼吸，皆如约韵。”所谓“约韵”，就是沈约在的“吴兴之音”。因此，早期南曲的曲韵虽有遵《洪武正韵》之说，但主要以吴方言为语音基础，若按后期规范后的南曲曲韵来衡量前期的南曲曲韵，多有混淆通押的现象，这主要体现在以下这些韵类：

一是先天、寒山、桓欢通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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