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没有腿的脆蛇蜥在草丛里蜿蜒而行时,你根本说不清楚它与蛇有什么不同。可是,如果你惊动了它,它就会展现出蛇所没有的技艺:扔掉自己的尾巴逃之夭夭,而且被它扔掉的尾巴仍然在原地扭动。
脆蛇蜥可不是只有这点儿绝活。如果仔细观察,你会发现它的咽喉不能弯曲,眼皮能动,耳朵可以张开——这些特征是蜥蜴特有的。这样看来,这种特别的生物无法归属于我们熟悉的任何一个类别。
生命的形式逾百万,形形色色,乱七八糟,要想理出个头绪来,就得先把它们放入我们称之为物种的框架里去。依据腿爪、咽喉或者耳朵这些外形特征将它们归入各个物种是不是更易于操作呢?在查尔斯·达尔文之前的大约一个世纪里,生物分类学家卡尔·林奈就是这么干的,他奠定了现代对不同生命形式的分类框架;古生物学家乔治·居维叶也是这样做的,他还将化石做了分类。
要想分类,首先就得比较。通过比较,我们发现鸟类的腿和狮子的腿如此相似,玫瑰和万寿菊的花也极其相似,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依据这些相似性,达尔文提出了所有生命都属于一个大家庭的观点。
然而,像居维叶这样的科学家却不愿意接受生物链进化的观念,因为他从化石中看到了巨大的差距。1827年,他这样写道:“如果物种是逐渐变化的,那么我们应该看到这些变化留下的痕迹。”如果当初他看到了我们现在所知的中间阶段,也许他会有不同的见解。
可是,也许他不会,因为不愿接受进化学说的原因远远不止是知识不全面那么简单。事实上,我们可以一路追溯到柏拉图,他的影响很大,20世纪的思想家阿尔弗莱德·诺思·怀特海把整个欧洲哲学都算作他的论著的“系列脚注”之一。
在柏拉图看来,可感知的物质世界是一种更高现实隐约可见的影子,真正重要的是抽象概念的领域。在追随柏拉图的人看来,足球、高尔夫以及乒乓球的实质是其球的形状。这种纯粹的、抽象的、不变的实质是真实,而球这种物体本身则不是,因为球的存在就像影子一样,转瞬即逝。
分类学家的任务可能会令人望而却步。但是,以每个物种特有的柏拉图所说的实质进行区分,事情还是能够办得到的。比如说,无腿的身躯和可弯的咽喉是蛇区别于其他爬行动物的实质。所以,找到一个物种的实质是关键。
存在问题的是脆蛇蜥。此外,不易归类的生物还有几百种,比如说晚白垩纪的真足蛇,它有残余的后腿。在不断变化的达尔文世界里,转眼间就会冒出新的物种,其特征往往相互重叠。20世纪的生物学家恩斯特·迈尔称柏拉图为“进化学说伟大的反主角”,实际上,正是迈尔用一种现代生物学的方法替代了物种的实质的概念,即基于同一种群中能够交配的个体的方法。